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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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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個都是美人,但妹妹讓人不自覺想要親近,而姐姐卻是貴氣逼人,教人不敢多看一眼。

他有點明白了,為什麽穆韌分明對葉府不甩,新婚夜更是鬧上那樣一出,惹得葉定國到自己跟前鬧委屈,她卻能在短短數月裏,收服穆韌的心。

他也明白,為什麽不喜歡葉茹秧的母後,在葉茹觀住進後宮短短一個多月裏,徹底改變對她的看法。

那次,他嘲笑穆韌,葉茹觀是怎麽讓他回心轉意的?

穆韌偏了偏頭,第一次露出齦色,好半天才回答:「真心無敵。」

真心無敵?

他以為,女子身上有柔順、有婉從,有所有讓男子感到舒服的特質,卻沒有真心,因為她們必須壓抑真心來配合男子的所欲,必須扭曲真心來滿足世道評語,所以他甚至不認為女子應該具有真心這個特質。

可如今,葉茹觀這分難得的真心,讓他感到滿足與愜意,此生,他可有穆韌的幸運,得此一份無敵真心?

「你喜歡做這個?」皇帝問。

「是,看著作品在自己手中逐漸成形,臣妾覺得自己仿佛又創造了一個新靈魂、新生命。」

說到這裏,阿觀忍不住拉擡笑顏,臉上有著毫不掩飾的驕傲與得意。

「是真心喜歡做?不是為了討好朕、討好皇太後。」

她偏過頭,認真想想後,才遲疑回答:「有什麽不同嗎?我做著自己喜歡的,也能讓別人為我所做的感到開心快樂,那是一加一大於二的好事啊。」

「為什麽一加一會大於二?」皇帝不解。

「快樂是種會渲染的事兒,在充滿笑聲的氛圍裏,人們會不自覺卸下心防、跟著開心。我雕刻蔬果時,會得到第一分快樂,皇太後、皇上和娘娘因為我的作品而快樂,又是一分快樂,臣妾因為皇上的誇獎更加快樂,回去後,貼身婢女見臣妾樂呵呵傻笑,也會跟著快樂。

「快樂變多、疾病就變少了,所以禦醫們不必東奔西忙,也跟著快樂。就這樣,一分制作的快樂加上一分討好心思,創造出那麽多人的快樂,有什麽不好?」

她一面想一面說,創造出的快樂氛圍讓自己卸下心防,忘記限前的男男女女身分有多崇高尊貴,忘記要謹言慎行、戰戰兢兢,她豐富的表情和動作,在無意間又創造出更多笑聲。

「瞧這小嘴多會說話,皇上可得好好賞賜靖王妃。」賢妃抿著唇,輕輕笑開。

賢妃是扶養三皇子齊肴鈞長大的娘娘,阿觀知道她,她經常來福寧宮陪伴皇太後,性情和三皇子妃一樣,都是溫柔似水的女子。

「看來,朕頒下封賞後,你又要多上一分快樂。」皇帝學著她的口氣說話,再度惹出一陣哄堂大笑。

「稟皇太後、皇上、各位娘娘,臣妾曾在書上讀過一句話:生命的價值在於可以為多少人做事。臣妾覺得,臣妾今天的生命有價值多了。」一句俏皮的話,讓眾人方歇的笑臉又掀起一波新笑靨。

「是嗎?朕以為生命的意義在創造豐功偉業、建立萬世太平。」皇帝愛上與她鬥嘴。

「萬世太平是不可能的,世間局勢本就是合久必分、分久必合,人只能在自己的一輩子裏盡心盡力,做著自己認為對的事情,我們都只是人、不是神,無法預測千秋萬代後的事。至於創造豐功偉業……」她搖搖頭,回道:「千載勳名身外影,百歲榮辱鏡中花。」

這回沒有哄堂大笑,只有一片靜默。

皇帝震懾於她的眼光見識,也訝異於她的大膽。

他何嘗不明白她說的道理,人人都說龍子鳳孫,可他們也是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,頂多是運氣好,出生於後宮之中,而朝堂大臣日日喊著萬歲,又有哪個皇帝能長命百歲?

可,她想也不想就脫口戳破了大家合力共同編織的謊言……

「節觀,你在胡說什麽,快向皇太後、皇上認罪。」皇貴妃心急,這把火可千萬別燒到自己頭上,她連忙出聲提醒阿觀。

「不,讓她繼續說。」

皇上一句斥喝,阿觀才發現自己多嘴惹禍,唉,怎麽就得意驕傲到忘記自己是誰了。

她連忙低頭,「回稟皇上,臣妾沒有別的話了。」

「你不說,朕就真要降罪。」

語出,皇帝立馬後悔,穆韌出門時是怎樣央求自己好好照料這個小媳婦的,現下他居然一個沖動,想聽聽她的奇言妙語便將她推上風頭,不智啊。

「那、那皇上要臣妾說什麽?」

見阿觀那副擔心害怕的模樣,皇太後搗起嘴巴呵呵一笑,替她找臺階下。

「還以為是個多大膽的,什麽放肆話都敢拿到皇上面前說,原來不過如此。」

「臣妾是得意忘形、糊塗了腦子,還望皇太後、皇上恕罪。」

「要恕罪?行!什麽千載勳名身外影,百歲榮辱鏡中花。給朕說說,你難道不妒嫉那些活得比你好的,不羨慕那些日子過得比你張揚的?」

偷眼看向皇帝篤定的臉色,阿觀苦著臉,不得不擠出話。

「有人享福自然有人受罪,天底下好事與壞事是對半分的,既然沒有攤到好的,自然就只有接到壞的嘍。可認真想想,張揚的人必定快樂嗎?也許他是自卑得緊,非要錦衣緞服才敢出門,一身青衣皂袍便覺得處處比不上人,這樣的人,即便再張揚也不懂快樂真諦。

「活得好不好,那把尺在每個人心中自有衡量,臣妾是個重裏子甚於面子的人,只在乎自己的心是否平靜安寧、是否幸福滿意,才不理會旁人的眼光。臣妾認為,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,旁人給的不算數,所以外人的羨慕不能替臣妾多爭來幾分快樂,同樣的,他們的不屑與詆毀,也不會刪減臣妾的快意。

「至於妒嫉……生命有限,應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面,不應該浪費在算計別人頭上。臣妾不認為,別人壞了自己就能好,就算果真因為別人的壞使自己得到利益,臣妾深信,那些好處也不會太長久。」

這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的簡單道理,誰不懂?只是真要做到太困難,也許只有心靈幹凈澄澈如她,才能做到吧。

皇帝深吸口氣,說道:「你講得很好,說說,想要什麽賞賜?」

阿觀想了想,拉起一個靦覜笑容,說道:「若是皇上有書信前往邊關,可否替臣妾捎家書一封?」

她的要求,再度讓廳裏氣氛輕松。

皇帝淺笑,兒女情長啊,看來穆韌是註定栽在這個丫頭手上。

這個晚上,她把「信」交給太監,信在皇帝眼前展開。

那不是信紙,而是一方素帕,上面寫著:不寫情詞不寫詩,一方素帕寄心知,心知接了顛倒看,橫也絲來豎也絲,奴家心事有誰知。

帕子旁邊用手指沾了印泥蓋上許多指印,她在指印上頭加入幾筆,變成一個個笑著、哭著、樂著、憂的小人兒,右上角處,指印接出一條毛蟲,那條毛蟲正一筆一筆吐著情絲,素帕下方寫著一行小字:十指連心,只願君心似我心。

整張帕子上,沒有半句思念,卻讓人瞧見滿滿的思念。

可不是嗎?橫也絲(思)來豎也絲(思),還說什麽學不來琴棋書畫、詩詞歌賦,她啊,分明是高手。

暖暖地,皇帝笑開顏,他相信齊穆韌接到這樣一封信,也會心暖心甜。

福寧宮裏來了個訪客,那是將近三個月沒見到面的齊穆笙,他來的時候,阿觀正在為皇太後講故事。

阿觀停下故事,退到旁邊。

一見面,皇太後就抱怨這小子沒孝心,居然那麽久沒進宮問安,齊穆笙笑得滿臉燦爛,低聲道:「皇奶奶別生氣,穆笙是隨二哥到邊關了,這兩日才進京。」

「那邊有生意可以做?別眶我這老太婆,說,是怎麽回事。」聽見他從邊關回來,皇太後眼睛瞬地放亮,她比誰都想知道事情經過。

見皇奶奶如此,他卻沈下眉心,表情凝重道:「不只是葉定華做的手腳。」

「還有誰?」

他遲疑半晌,才回答:「二皇子。」

聽見答案,皇太後閉了閉眼,滿臉沈重,她心底早有幾分答案,卻還是堅持不相信,而今,穆笙敢這樣說,定是有憑有據,而那個憑據應該很快就會讓穆韌帶進京。

阿觀聽見答案也大吃一驚,那天齊古回來,不是已經證實夏氏是大皇子的人?既然如此,為什麽他沒出手,出手的反而是二皇子,難不成,他還有更高明的招數在後頭?

那麽,倘若他出的招,穆韌不能順利接下呢?她頓時心慌慌的,找不到定位處。

「把事情經過說一遍。」皇太後嘆口氣後,說道。

「開頭原只是一點小事,孫將軍的親衛與軍中小將發生沖突,兩人打了一架並不嚴重,孫將軍兩人各罰二十大板,偏是孫將軍的親衛身子練得好,三、五日便下床活動,沒想到小將竟從此一病不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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